三起案件释明这些遗嘱缘何被认定无效（主题）

工人日报-中工网记者 卢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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实践中，往往因订立遗嘱不规范导致遗产继承矛盾和纠纷。法院指出，遗嘱自由并非完全无限制的自由，遗嘱应符合法律规定的形式要件与实质要件方可发生法律效力。

老人生前立下遗嘱，但去世后依然引发遗产继承矛盾和纠纷。据法院统计，很多争议的发生是由于遗嘱不规范而引发的。

如何妥善处理“身后事”？订立遗嘱需要符合哪些要求？民法典新增的打印遗嘱有何新规定？日前，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发布2022年度遗嘱继承纠纷审判白皮书（以下简称“白皮书”）和典型案例，并给出专业法律建议。

打印遗嘱形式要件缺失，无效

据海淀区人民法院统计，自2021年民法典施行之后的两年间，共新收涉遗嘱继承纠纷案件421件，较2019年至2020年间同期302件增长39.4%。法官介绍，民法典施行前，遗嘱的效力争议主要集中于自书、代书和共同遗嘱类型；民法典施行后，打印遗嘱纠纷的数量逐步增加。

打印遗嘱是民法典新增的遗嘱类型，白皮书分析样本中，2021年之前涉打印遗嘱的案件仅5件，2021年后涉打印遗嘱继承纠纷达31件。

纠纷在逐年增加，打印遗嘱该怎么立？法院发布的典型案例中就涉及这样一例。

刘某与张某是夫妻，共生育4名子女。张某于2010年7月16日死亡，刘某于2018年2月10日死亡。夫妻俩有一套房屋，产权登记在张某名下，后由大儿子居住使用。诉讼中，四个子女就该房屋继承问题产生纠纷。

刘家老四和老大各自持有打印遗嘱，分别主张继承张某、刘某的遗产。法院认为，刘家老四所持的一份遗嘱形式上虽有两名见证人署名，但相应录像视频并未反映见证过程全貌，因此存在形式要件的缺失或瑕疵，法院对其效力不予认定。刘家老大所持刘某所立遗嘱，该遗嘱另有相应视频录像佐证，反映出遗嘱过程事实。最后，法院对刘家老大所持遗嘱的效力予以认定。

实践中，针对打印遗嘱，“由谁打印”这个问题，常常成为认定打印遗嘱效力的争议点之一。

法官指出，现行立法中关于打印遗嘱形式要件，并未确定应由谁完成打印，对该问题的认识不同直接影响了打印遗嘱效力认定。但民法典规定“打印遗嘱中遗嘱人和见证人应当在遗嘱每一页签名”。据此，法官认为，立遗嘱人和见证人均可打印，但为了防止纠纷的产生，各方可在打印遗嘱末尾标注打印人的身份，以减少争议。

继承人见证的代书遗嘱，无效

实践中，因有的遗嘱人不识字或因生病等不能书写，或者不愿意自己书写的，可以委托他人代为书写遗嘱。代书遗嘱怎么立才有效？

江某某与河某共生有二子。江某某于1978年去世，其生前未留有书面或口头遗嘱。河某于2016年去世。

河某生前留有一份自行书写的名为《公证书》的文件，涉及一套住房的处分。文件载明立证人为河某，证明人为江家两个儿子。江家老大、老二均表示，该遗嘱的内容是江家老二书写的，签字是河某本人签字。大儿子主张这份《公证书》就是河某所留遗嘱，而小儿子对此予以否认，他认为该文件的内容由自己书写，不符合法律规定的自书遗嘱的形式要件。

法院经审理认为，该份遗嘱由江家老二书写，河某亲笔签名，江家两个儿子都作为见证人亲笔签名。从形式上看有代书遗嘱的形式，但是按照法律规定，继承人不得作为遗嘱见证人。江家老大、老二既作为继承人，同时也作为遗嘱的见证人，故该文件不具备法律规定的代书遗嘱的形式要件。

法官指出，遗嘱的效力认定有形式要件和实质要件两部分，形式要件需要满足民法典的特定要求，如代书遗嘱“应当由两个以上见证人在场见证，由其中一人代书，并由遗嘱人、代书人和其他见证人签名，注明年、月、日。”同时，民法典第1140条规定，“继承人、受遗赠人”不能作为遗嘱见证人。

多处修改的遗嘱草稿，无效

父亲去世后，子女和继母因遗产继承产生纠纷。继母拿出一份老爷子生前的“遗嘱”，被法院认定不符合遗嘱的形式要件。

该案中，海先生与陈某婚后育有两个孩子。陈某于2001年因死亡注销户口。后海先生与吴某于2007年再婚，婚后未生育子女。海先生于2017年去世。2000年，海先生购买一套房屋并取得所有权证。吴某主张该房屋所有权，并提供海先生遗嘱两份。

2009年7月5日的遗嘱记载：“我死后，我的房屋归我妻吴某所有。2009年7月5日，海某某”。2013年12月27日的遗嘱记载：“我和我的前妻共有一套201号房屋。我的后妻吴某现年59岁，我们结婚7年。她对我关怀备至……我很感激……故将我应得到份额全部归我的后妻吴某所有”。该遗嘱书写部分内容为黑色字迹，多处修改内容为红色字迹或铅笔字迹。该遗嘱中有海先生签名字样。

法院认为，对于2013年12月27日的遗嘱，吴某认可该份遗嘱除海先生书写字迹外，亦有其修改的字迹内容，故从形式上来看该遗嘱并非立遗嘱人个人独立书写完成。从吴某陈述的该份遗嘱的形成过程来看，其表示当时海先生让其看看，有不合适的地方再修改，故由此可见该文字材料并非继承法意义上的自书遗嘱，至多只能算作遗嘱草稿。

“遗嘱草稿不是遗嘱，订立遗嘱务必要符合民法典对遗嘱形式的规定，避免因不符合形式要件造成不必要的纠纷。”法官说。

法律赋予公民立遗嘱处分自己生前财产的权利，贯彻了遗嘱自由的立法精神。但是，遗嘱自由并非完全无限制的自由。法官指出，遗嘱人在订立遗嘱时应审慎考虑。一方面，从形式上看，遗嘱人应选择合适的遗嘱形式，参照法律对不同遗嘱形式要件的要求来订立；另一方面，订立遗嘱的内容亦应合法有效，不违反法律、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，不违背公序良俗。综合以上两方面考量，可最大程度地避免当遗嘱确为遗嘱人真实意思的表示、也不能产生法律效力的后果发生。